在海裡,小美人魚和她千百個妹妹自在地游來游去,雖然爸爸警告她們絕對不要游太遠,出了海面,就是邪惡的人類世界,非常危險。她左耳聽右耳出,一逮到機會,短小的身體一擺一擺便游出了原來的世界。才一游出原來的海域,海水因太靠近岸上,很多垃圾,游著游著漸漸不順,一個不小心,咚,她被困在坡璃瓶裡。怎麼辦? 怎麼辦? 此時,五歲小男孩宗介在海邊玩耍,看到了玻璃瓶,好奇地撿了起來。她,就這樣和她的小王子遇上了,宗介把她救活了,開心地把她帶回家。

鏡頭拉遠,宗介的家座落在崖上,一地的小花開滿了崖坡,再拉遠,是對岸的山,是無止盡的大海。我驚呼,這次宮崎駿帶給我們的是蠟筆粉彩畫的感覺,類似竇加芭蕾舞者的印象派畫風,一地的青草和花朵,色彩鮮艷,柔和溫暖,而當宗介把小美人魚取名為波妞時,我笑了。我想,你也該來看這電影的,因為早些時候,你才和我討論了安迪沃荷,你MSN上的圖片是竇加,而波妞又大又圓的臉蛋,會使你破涕為笑的。

沒看過那麼小,又長的那麼可愛的小美人魚,我想,「美人魚」的稱呼還真是誤導啊,英文MERMAID,人魚,而浪漫地被加了「美」字上去。波妞此時才五歲,一頭紅色的捲髮,圓滾滾的大眼和大嘴,稱「美」還真有點難,但絕對可以說是「可愛」。波妞喜歡救她的宗介,而宗介也非常喜歡波妞,波妞的爸爸和海洋女王媽媽問了宗介兩個重要的問題:「你知道波妞是半人半魚?」宗介點頭,「你不介意波妞是人魚?」宗介搖搖頭。「好,那請你照顧波妞。」媽媽問完,得到滿意的答案,和波妞說再見就游走了。波妞經宗介一親,碰一聲,從小人魚變為小女孩,男孩和女孩快樂地手牽手跑去玩了。

就這樣?! 電影結束後,我坐在位置上,看著銀幕上打著一排排的幕後人員的名字,隨著可愛的圖畫跑著。我想著看過的宮崎駿電影,最愛「魔女宅急便」裡的KIKI,十三歲離家去闖天下,也喜歡「魔女公主」為了心愛的部落及山谷所做的犧牲,更不能忘「龍貓」裡,姊妹和龍貓在月光下種樹。

這些故事都在告訴我們要勇敢,要加油,但波妞的故事簡單的沒有任何「勵志」的意義,但還是看得很開心。我好像變回了五歲的小女孩,隨著波妞游泳,和宗介使力划船,在夜晚等爸爸開船經過,和他打燈語,和小嬰兒鼻碰鼻,開心地大跑大叫大笑。為什麼不? 我們曾經都是孩子,毫無畏懼。

我想起我的小朋友奧立佛,在演奏會上,小小的個子坐在椅子上,腿還搆不到地面,晃來晃去,一副毫不在乎的樣子。換他了,我宣布他的名字,他站起來,從容地上台敬禮,坐在鋼琴前,彈奏他的曲子。完美地結束,下台,回到座位,又晃起腿。不知為何,這景象一直印在我腦海。還有伊莉莎白,演奏會前,她的朋友們圍著她,直喊好緊張。我問伊莉莎白會不會緊張,她聳聳肩說,「我知道我準備好了,不會緊張啊。」果然,輪到她上台,她彈得非常好。

我喜歡孩子不害怕的態度,甚至老虎來也不怕的勇敢。也教了一些大人的鋼琴學生,學得很好,但對自己沒有信心。曾幾何時,這些信心不見了,看不見自己,世界是一層層的關卡和測試,不再說自己做得到,而逃得遠遠,沒有逃遠的話,也只敢把自己歸類於「不夠好」的框框裡。是什麼讓大人覺得自己不夠好?我常想起奧立佛和伊莉莎白,想像自己是奧立佛,是伊麗莎白,想像自己是個孩子,把孩子有的力量和勇氣加諸於自己身上,我曾有的,把它找回。

走出戲院,抬頭一看,一輪好大好圓的明月,高掛天上。我想起在醫院的你,我知道你有多擔憂,多恐懼,但我知道你絕對可以如橡樹般堅強地讓家人靠。你問我你做得到嗎,我想波妞也會同意我,你做得到。記得我們曾是孩子,我們仍擁有孩子的勇氣,而回頭看,我們只會更強壯,雖然種種的困難,讓我們好似不堪一擊,但,不要忘了,給你一把掃把,你也可飛上天。我知道,因為我會飛在你旁邊,為你加油,而波妞會說,耶,好棒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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