親愛的酷媽:

收到你的來信真開心,我非常喜歡看你們回鄉下的照片,看你兒子酷哥帶著弟弟和爺爺在黃金稻田裡一起耕作。當然,兄弟倆不會耕作,好玩而已,但看那一大片的金黃稻穗及一望無際的天空,真是台北所沒有的景致,我替別的小孩暗暗地羨慕酷哥和酷弟,因為他們有這樣一個故鄉,媽媽的故鄉,可以回去看看。

我想起兄弟倆剛開始學琴時,你常常來信,和我分享他們的成長過程,我總是讀得津津有味。我想是因為我們的背景有些重疊,你和我爸媽都是小學老師,看你在帶兄弟們練琴,我常想到媽媽也是這樣帶我。還記得你們剛買琴時的喜悅,知道你和酷爸兩人怎樣控制預算地買了新琴給兄弟們。你曾問我,要買新琴還是舊琴,其實我買琴並不特定要新琴,琴一定要先彈過才知好壞,牌子也不太重要。

你們在兩台琴之間選擇,最後買了山葉的新琴,我記得兄弟們倚著新琴咧嘴而笑的照片,看著看著我也笑了,因為那喜悅我也記得,我也擁有過。我剛開始學琴,家裡沒有錢買琴,媽媽就騎摩托車載我去老師家練琴,每天的往返沒有怨言。終於他們存了足夠的錢,第三年我終於有琴了,而我也不能免俗地和鋼琴合照,你真該看看我得意的樣子!

我再讀你的信,知道你的困境。你說酷哥和酷弟在過了一個暑假後,開始對鋼琴表現得興趣缺缺,不論你再怎麼勸導,好言好語,他們聽不下,甚至告訴你不想再學琴了。記得你曾經問我要不要參加甄試和檢定,我認為有這些活動給小朋友參加很好,他們可以有一個努力的目標,但若不參加,我覺得也沒有太大的關係,其實我自己小時候沒有彈過甄試或檢定。

我一直很喜歡你的個性,從我們是學生時起,你總是輕聲細語,溫柔又體貼。雖然我知道當了媽媽後,因為孩子的教養問題及雜事會多多少少改變你,但每當你告訴我兩兄弟的想法時,我聽得出在你的關心裡,有愛有耐心。你想給他們一個沒有壓力的童年,雖然你也承認讓他們學琴是圓你自己的夢,但你不曾強迫他們。

只是現在你看著鋼琴,因為他們對鋼琴不再感興趣而被冷落,你想到你們投下了那麼大的一筆錢買鋼琴,在學費和時間都付出了那麼多,你覺得很可惜。而同事們根據他們的經驗,告訴你讓孩子學琴,只會破壞親子關係,更勸你不要再讓孩子學下去了,因為勞民又傷財。 我很訝異他們會這樣說,我也在想為何這樣一件理應是求之不得的事,對孩子來說,是這樣的不堪,我聽過有小朋友用「憎恨」這兩個字來形容對學鋼琴的感覺,我好心驚。

這樣說好了,先來談鋼琴一事,鋼琴可以轉手,兄弟們真的不想學了,好,至少我們可以賣掉鋼琴,這樣經濟上不會是個太大的負擔,也不會出現家裡有琴,但沒人彈的遺憾。再來,小兄弟們要不要繼續學? To be or not to be? 這個多年的老問題,以我教了幾十年琴的經驗,我是這樣想的:

第一、不管如何,他們要繼續學,還是停掉,你要答應我對自己不要有壓力,不要認為孩子不學了是你的錯。相反的,你做得很好,你認為音樂教育夠重要,也提供這個機會給他們,光是這點,你就很棒了。

第二、孩子們學了很多年,他們也盡力了,以後就看他們的意願了。你會問我,那學了這麼多年鋼琴,停下來豈不可惜?且聽聽孩子怎麼說,如果他們真不想學了,我們可以先停一陣子看看,讓他們休息,或許他們會在這段沒有鋼琴的日子裡,找到鋼琴對他們的意義,或許他們覺得無所謂,但至少這是他們的決定,後不後悔,就是他們的事了,因為他們曾經選擇過。

我知道這是件很難的事,但想想,你說的也對,因為練琴而壞了親情,好像也不需要。所以,我想我們就陪他們一段,可以彈多久就是多久,因為這些課不會白上的,即使他們不學了,相信我,這些課和音樂也會一直陪著他們,如你的愛。加油!

哪天我們也回鄉下去看看你老家的農田,讓我重溫當草地囝仔的快樂。

祝 好。

獅子老師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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