親愛的,晚上睡覺前,選了一本《芬蘭驚艷》,你一定覺得奇怪,怎麼突然讀起這本書。原因無他,因為此刻你正在芬蘭出差,在地球的北方,聽說是憤怒鳥的出生地,聽說是聖誕老公公的家鄉,聽說是教育制度最完善的國家,而你在那裡,為了五斗米而折腰。你寫書的時候曾經告訴我,要是可以像一些作家,在山上或海邊租個小木屋,每天就是寫作,不要管世事,那該有多好。我同意你。

我會比較想在海邊寫作,有海,就可以看到日出和夕陽。寫累了就到海邊散散步,踢踢海浪,曬曬太陽,再回來寫。晚上可以躺在海邊看星星。但,我們都知道,夢歸夢,生活還是要繼續,書稿還是得如期地交。我們沒有山上或海邊的工作室,但,我們有書桌,有電腦,(你用的電腦是我欣羨的蘋果)用著一天裡有限的時間寫稿。而且,我還有你。

所以,要告訴你,我終於要交稿了。當我按下send的鍵,我知道我已經完成,美好的一仗我已經打完。它,不是一場艱難的仗,但某些方面來說,是困難的,你都了解的。所以,我寄出去的同時,我想到你,也想與你分享這完成後的喜悅。

在寫稿的這幾個月,你一直與我一起。其實,在更久以前,你就與我一起了。當我讀到以前的稿子,回憶那很辛苦的和家人一起打戰的歲月,我還不認識你。那時候,晚上睡覺前,想到爸爸媽媽流的淚,妹妹在醫院流的淚,心中的憂傷也決提般地隨淚水傾瀉而出。枕頭沾濕了淚水,第二天,太陽出來,醒來後,眼淚乾了,又是新的一天。心中的憂慮沒有比較少,但有了淚水的洗禮,覺得有了新的力量,繼續往前。

後來,認識了你,和你的文字。一天,讀到了你寫的《黑夜的必須》:“眼淚不會拖垮人,它們只是需要離開我的眼睛。只要哭泣之後還能歡笑,那就不過是一段黑夜的必須,就像我不能沒有白晝一樣。”當我讀到那一段文字時,好像被打了一記,完全不能思考,而愣在電腦前,那感動直搗我的靈魂,我就哭了起來。

就是這樣。我們會走過一段黑暗的路,但走過了,路的另一端就是白晝。我想到那些淚和那些夜,想到這位錫安媽媽一定也同我一樣,在睡前把憂慮釋放出來,明天,就是白晝,就是希望。所以,認識了你,才知道淚水離開的你的眼睛是那麼的漂亮,大大的眼睛,閃著一股熱力,對生命對藝術,對愛。不知不覺中,你叫我阿寄,我也不覺得不對。

寫這本書時,我很猶豫,因為出版社的一些建議,希望我把一些第三人稱的文章改成第一人稱。我一想到第一人稱要來訴說過去的路,就無法繼續。你告訴我,不要給自己壓力,慢慢來。試試看,做得到就做,做不到就不要勉強自己。『不過,阿寄,我知道你可以的。因為,你是阿寄啊。』你很理直氣壯地說,我笑了,想著,好,我不要去想太多,先寫別的部分。

然後,有一天,當我把該校稿的部分看完後,我把第三人稱的文章拿出來看。我的手沒有放上鍵盤,『就試試看。』聽到你的聲音這樣說。我把第一個『她』改成『我』,然後,慢慢地唸下去,滑鼠往下滑,到了最後一個字才知道我把『她』改了過來,『我』完全沒有覺得不行。我嚇了一跳。就這樣?我就把第三人稱的心結改了過來。

原來,我已經走過來了,原來,我可以用『我』來說這段過去。我深吸進一口氣,把中打系統換好,手放上鍵盤,改了起來。我做到了!『你當然可以的。』你說。謝謝你相信我,在我都還不相信自己的時候就相信了我。

再幾分鐘,編輯就會收到我的稿子了。我把這件待辦事項劃掉。看看時間,早上十點半。再泡杯咖啡,看著這七萬五千字的書稿,想著雖然沒有海邊工作室,但就這台電腦,和你的陪伴,書就要出來了。謝謝你《黑夜的必須》,謝謝你從很早以前就告訴我,我當然做得到,謝謝你,親愛的曉然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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